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了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的重大论断。习近平总书记2021年1月11日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的讲话,2021年1月28日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七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对新发展阶段进行了集中论述。新发展阶段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新时代是密切关联、却有所区别的概念,如何理解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准确把握新发展阶段的重点。
新发展阶段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新发展阶段是我国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新发展阶段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是概念上的种属关系,是包含于关系、下属关系。局部从属整体,下位从属上位,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这样宏观的上位视角,能更好把握新发展阶段的意义。
新发展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一个新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当下我们所处的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是逐步摆脱不发达状态,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阶段。这个初级阶段,开始于1956年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过去我们预计大体需要100年左右时间。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过程中,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关系的调整,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各个方面都会发展、变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此出现若干小的发展阶段。依照现代化进程,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实践中,我们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分为温饱、总体小康、全面小康、基本现代化、现代化强国等阶段。这些阶段可进一步简化为3个阶段:温饱阶段、小康阶段、现代化阶段。历史地看,从温饱不足到实现温饱是30多年,即1956―1990年;从实现总体小康到全面建成小康差不多是30年,即1991―2020年;从基本实现现代化到现代化强国也是30年,即2021―2050年。这3个阶段的时间跨度比较接近,也是较为适宜的。我们目前所处的,是走过了前两个阶段,开始现代化进程的新阶段。
新发展阶段的特征要从变与不变中辩证把握。一方面,新发展阶段目前依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基本属性上具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征。党的十三大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党的十五大进一步明确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征,党的十八大报告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依据。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们今天依然要保持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战略定力,牢牢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基本国情,牢牢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实际,牢牢坚持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另一方面,新发展阶段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新发展,具有明显的与过去不同的新的阶段性特征。社会发展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又从质变到新的量变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在不同时期会呈现出相应的阶段性特征。新发展阶段不仅与改革开放之初有很大不同,而且与21世纪之初也有很大差异。新发展阶段在发展上不断有新进展,在层次上不断有新提升,在实践上不断有新内涵。党的十九大对基本实现现代化和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进行了勾勒,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进一步细化了2035年的愿景,这些也是对新发展阶段特征的权威表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认识和把握我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从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国内和国际等的结合上进行思考。”我们要辩证认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新发展阶段的关系,既牢牢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际,又准确把握新发展阶段的变化,在变与不变中精准把握历史方位。
新发展阶段意味着向社会主义更高阶段迈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最重要的理论创新之一。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第一次提出我国社会主义制度还处于初级阶段,但没有展开论述。党的十三大报告把初级阶段问题提到全局高度,强调“正确认识我国社会现在所处的历史阶段,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首要问题,是我们制定和执行正确的路线和政策的根本依据”,并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和党的基本路线进行了系统阐述。党的十五大报告进一步强调,“中国现在处于并将长时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突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性,并在相关内容上融入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方面的要求。党的十八大报告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依据,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础性地位。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说明新时代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辩证关系。这些论述都是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重要性、长期性进行强调,并且每次都有实践指向的理论创新。新发展阶段提出了一个更重要的命题,也是着眼于长远的政治和理论课题,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什么时候结束。如果按照过去曾经给定的时间,是21世纪中叶;如果按照过去给定的任务——基本实现现代化,则是2035年。党的十九大提出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实际上是将任务提前了。未来30年,不仅要完成2035年的目标,而且要完成2050年的目标。显然,从任务角度看,2035年之后,新发展阶段跨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是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国发展的要求,也是我国社会主义从初级阶段向更高阶段迈进的要求。”这个论断意味深长。
新发展阶段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阶段理论。马克思主义坚持远大理想和现实目标相结合、历史必然性和发展阶段性相统一,坚信人类社会必然走向共产主义,但实现这一崇高目标必然要经历若干历史阶段。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科学社会主义学说时,曾对未来社会的发展阶段提出过一些原则性的设想,如《哥达纲领批判》中的“过渡时期”、共产主义“第一阶段”和共产主义“高级阶段”。列宁依据俄国社会主义实践,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将经历若干阶段,如“初级形式的社会主义”“发达的社会主义”“完全的社会主义”等。我们党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实践中逐步认识到,社会主义发展不仅是一个长期历史过程,而且是需要划分为不同历史阶段的过程。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同志曾提出了社会主义可能分为“不发达”和“比较发达”两个阶段的设想。改革开放后,中国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石。恩格斯指出:“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也是如此,也是不断变化的,新发展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演进的结果。
提出新发展阶段体现了党的主观能动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一个静态、一成不变、停滞不前的阶段,也不是一个自发、被动、不用费多大气力自然而然就可以跨过的阶段,而是一个动态、积极有为、始终洋溢着蓬勃生机活力的过程,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发展阶段的划分既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又是我们党主动作为、迎接挑战、积极创新、精准施策的实践创造过程。
新发展阶段孕育着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的新突破。毛泽东同志指出:“一切事物总是有‘边’的。事物的发展是一个阶段接着一个阶段不断地进行的,每一个阶段也是有‘边’的。不承认‘边’,就是否认质变或部分质变。”邓小平同志曾说,“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需要我们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这里说的是社会主义整个过程,并不是指初级阶段的时间。在新发展阶段,当我们完成了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历史任务,我们将大踏步向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更高阶段迈进。
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
如果说新发展阶段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是“母女”式关系,那么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类似“姊妹”式关系。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两者之间是最为亲密、相近乃至容易混淆的概念。弄清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仅是理论上的问题,而且是实践中突出的问题。
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密切关联、同向而行。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新发展阶段,2021年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我们当下既处于新时代,也处在新发展阶段。因此,新时代和新发展阶段在学术和社会上都常常使用,并且在一定的条件下能直接相互替代。从历史任务来看,新时代指向强起来,“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新发展阶段同样也是指向强起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从主要矛盾来看,新时代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发展阶段也是要解决这样的矛盾,更好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从经济发展看,新时代是高质量发展的时代,新发展阶段必须把实现高质量发展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看,新发展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重要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没有改变中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重要阶段。
以上诸多方面归结起来,就是两者所指的时间段是高度重叠的,主要矛盾是相同的,历史任务是相同的,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重要阶段。还要指出的是,新时代的端倪也是以“新的发展阶段”出现的。在党的十九大召开前夕的2017年7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迎接党的十九大”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的重要讲话中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尽管后来党的十九大正式提出的是“新时代”,而不是“新的发展阶段”,但两者是用词不同、而指向相同,实质是一样的。
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也有所区别。我们党的重大论断的提出都是非常慎重的,提出新发展阶段,就意味着其与新时代不完全一样,有自己独特的内涵和意义。第一,从维度指向来看,新发展阶段着眼于发展的视角,而新时代更着眼于政治角度。如果说新发展阶段属于温饱、总体小康、全面小康、基本实现现代化、现代化强国等现代化系列的历史方位,那么新时代则属于新时期、新世纪、新起点等改革开放以来政治系列的历史方位。比如,新发展阶段与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一起使用,新时代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一起使用,这种搭配是不能混淆的。尽管这两个系列的历史方位是密切相关的,但并不是完全等同的,相关的时间节点并不一一对应。第二,从时间起点来看,新发展阶段以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为起点,即2021年;新时代则是从党的十八大开启的,即2012年。新时代的起点早于新发展阶段。第三,从发展阶段来看,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新时代“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显然新时代包括“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两个阶段。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新发展阶段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之后,我们要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阶段。新发展阶段显然不包括“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新发展阶段比新时代要短一些。当然,这是稍长一点和稍短一点的关系,而不是上下位关系、种属关系。
新发展阶段与新时代的使用要注意语境。一个概念新提出之后的最初一段时间,重要的是让这个概念得到认可,因此需要强调这个概念的特殊性,强调其与已有概念的区分。对于新发展阶段而言,目前在使用上要注意与新时代的区别。与此同时,又不能将两者完全分开,更不能将两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历程中,类似于“阶段”“新阶段”“时期”“新时期”“时代”“新时代”等提法很多,其中的准确含义要结合当时的情况具体把握,不能简单地望文生义。总体上,什么场合用新发展阶段,什么场合用新时代,什么场合两者都能使用,要有所斟酌,如此才能精准把握两者的要义及其关系。(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院副院长)